两个痣,一颗在左脸颊,一颗在右手腕。它们似乎共同见证了我的成长历程,也成为了我生命中的秘密标记。
左脸颊上的那颗痣是我从小就有的,深浅呈现出自然的痕迹,不大不小,恰到好处。小时候,妈妈喜欢拍照留念,每每拍到我这张脸时,总会笑着说:“这颗痣真好看!”而我则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赞美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。但在长大后,我开始意识到身上的每一个痣都是经过岁月沉淀下来的符号,承载着生命的记忆和时光的痕迹。
在我念小学的那年夏天,我们全家去参观了故宫博物院。对于那个当时刚刚认知艺术的我来说,这是一次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的奇妙之旅。我那时就喜欢跟着爸爸妈妈亲戚们逛逛停停,转过弯角,眼前便出现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作。那是清代画家齐白石的《荷花》。我略过他的墨线描绘的荷叶,直奔那紧紧包裹的荷蕾,瞻仰那独具特色的淡红色,更是被那点采自画面左下角的深浅不一的红褐色所牢牢抓住。当我凑近了一点细看,我惊喜的发现画中的荷蕾恰巧长在了它的画中人物的脸颊上。齐白石也是有一个痣吗?还是他有意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了生命的印记?
现在的我已经上了大学,人生的进退往来却未曾改变我与那颗痣的缘分。它依旧安静的蹲在我的左颊上。而那颗身在右手腕处的痣,则是很久以前我自己动手割掉后疤痕长出的象征。那时候是高中时期,我正处于青春期、感性期,每每看到自己那颗小小光滑的痣,都会忍不住想起那次离奇的割皮事件。当时我爱上了一个人,一个我生命中的重要角色,但是,他选了另外一个人,而我成了不完善与不足的代表。在我迷茫措手不及时,那颗痣便成了我精神上的障碍物。一次我情急之下,用刀割了那颗痣,鲜血淋漓,疼痛难忍。离别的痛苦转化成了另一种心理上的痛苦,那颗割下的痣成了我不能善待自己的一种象征。再长大的我,经过时间的冲刷,也明白了没有谁天生就是完美无瑕的,正是那些人类的弱点和敏感点,才让我们在人群中异于凡俗。
“人的一生是一个成长的故事。瑕疵或多或少,都是成长的捷径。”我这样对身边的人说着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那些心理上体现的不完整,也正是成长的标志,决定了每个人的独特性。有时候痣便像一个不起眼的标记一样,被埋藏于成长的岁月里,却默默记录了每个人经历过的痛苦经验,见证了人生与自然的无限循环。
是啊,人生也许便是循环着这种巨大的综合报复心理。无论这个悲伤和伤害出自任何人的意愿,任其变幻无常,我们只需要去接纳这些过往与现在的自己。我们的成长过程和人生旅程,便始终伴随着这些看似无关紧要,却根深蒂固的瑕疵。而那两颗略带深浅的痣,则是我生命中微妙的模样,与我共同记录这生命的一幕幕,一画一线。
如今,我平静的生活中仍然历历在目的是一个突如其来的触手可及的画面。画面就是那幅齐白石的《荷花》。那时,我是靠近了画纸才发现画面里似乎有某个人物的脸上有一个小痣,紧贴着画面重新拍了一张照片。我已不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和样子,却仍能清晰的记得那颗痣。它猝不及防的印在了我的心里,标志着我曾经看过那件杰作;而我,也被它们慢慢熏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