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以死掉的知了什么样子」
知了,是夏天的绝笔。它们鸣叫几十天,然后都一一倒下。有些死在阳光下,有些被撑不住的风掀起,无法承载的身体摔到地上,有些死在草堆里。死去的知了也许是最沉默的一种,即使没了声音,也显露出一种恒定的存在感。
我记得小时候,和妈妈一起去踢毽子,在小区一块刚施工完的场地里。我们踢着踢着,天空中突然飞落下一只知了,瞬间撞上了地面,不动如山。我一惊,妈妈说「已经死了。」 我伸手摸摸那尸体,它的重量和冰山似的厚重,然后猛然扔在地上。知了的身体发出极其沉闷而明显的声响,我顿觉鲁木齐的勾魂手仿佛伸进了我的脊髓里。我知道,死去的知了,很怕人。它像是一头悲愤了的野兽,睥睨着我们道别。
知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单纯、最自由、最易失去生命的生物之一。它们的生命周期极其短暂,就像人们用「一夜花开」来形容恋爱一样,用「知了鸣叫」来形容夏天。它们出现在此,想必是为了完成某种角色任务。当它们完成了既定的使命之后,就会满足地倒下,化作飞灰。
嘴上喊着固执,心里却无比游移。我思考遥远的未来,全然沉醉在消逝的昨天。太多太多的人活了一辈子,也没让自己的生命有一点儿出息。嘴里说着愿望与动力、计划和激情,心里则被速逝的时光裹挟着,追寻着脆弱而忧伤的青春。
知了的死,就是这世界上生命即将逝去的等待。很多东西本应始终如一,但就像知了鸣叫的时间一样短暂,它们在阳光下散发出让人难以忘怀的气息。不同的生命有不同的触感,看似简单到懒得去想,但却掌握着我们这些有思想的有形体的人类。
在这个世界上,人和生物之间的权衡和平衡,今时今日依旧进行着那个必不可少的玩笑。每一个举手投足、每一个不温不火的状态、每一个本就不活跃的互动。曾经拥有的、我们想变得更好的,现在看来都已经远去了。
以死掉的知了什么样子?它们,至少在我眼里,像是飞翔的燕子,一双脆弱的翅膀让它们穿越海洋、跨越山川,最终坠入虚空。而我们,活着却常常感觉在长跑,不停地奔跑却无法走出一片窒息的区域。是年轻人的沉冤,是老人的无尽困惑。但终究还是一群知了,让我们在过去的时光里轻轻地尝到了什么是幸福。